记忆是阵阵花香
2021-10-27 15:22:07   来源：作者：黄志刚   浏览量：132

      今年秋天意外的短，仿佛不曾经历过渡，气温就骤降到往年初冬的水准。桂花树似乎有意补偿这种季节缺失给人带来的落寞，于是毫无保留地释放着馥郁香气，让人们可以轻易拥个满怀。校园里、大街上，但凡有植被的地方几乎都能闻到桂花的香气，金桂、银桂、丹桂不一而足，饭后轻裘缓带地徜徉其间，自得且怡然。
      年龄大一些的女性格外钟情于桂花的香气，我年近八旬的外婆也不例外。
      她是一个极自觉的老人，从不愿给别人增添麻烦，处处都为他人考虑得细致入微。外婆的身上总是带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。在她卧室的置物架上，我看到过一瓶桂花香水，便问：“外婆，你身上的桂花味就是这个吗？”她说：“是的。人老了，洗澡再勤也总觉得身上有股老人味儿，怕别人闻了不舒服，用点桂花香味改改。”我问道：“这个一瓶多少钱啊？”外婆说：“在集上买的，也就十块八块。”我诧异于竟有这么便宜的香水，也思索着自己工作以来，似乎从未想到给她老人家添置点什么东西，于是对她说：“外婆，下次给你带一瓶好点的，咱就不用这个劣质的了。”她只是笑笑，说：“别浪费那个钱，都是老太婆了，用这个就挺好。”
      后来认真找寻了几天，到底为外婆选购了一款清新自然的品牌香水，不浮夸，不浓艳，淡淡的花香调在脑海里与她的形象完美重合了起来。找了个机会送给外婆，她小心翼翼地在手背上喷了一点，闻了闻，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。我说：“越是年龄大越要对自己好一点，便宜的香水用的香精也是劣质的，对人还有害呢，以后别用了。”她并不接话，而是问：“这个很贵吧？多少钱，我必须给你。”我佯装生气道：“你这是骂我呢？外孙孝敬外婆还讲钱不钱的？用完了只管告诉我，以后你用的香水我承包了。”她也是笑了。在这之后，我也有许久没得空去她那儿看看了。
      有一日，母亲和我都在家没事，我便建议道：“好久没去外公外婆那儿了，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呗。”一拍即合，买了些糕点果子说走就走。到了外婆家，外婆喜不自禁，张罗着要给我们做顿好饭。母亲劝说不用，言道我们马上就回家。可到底拗不过外婆，最终还是由外婆主厨、母亲打下手操练了起来，我则在边上同她们扯闲。
      我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外婆的置物架上，发现外婆将我买给她的香水装在包装盒里，且喷头还用塑料袋紧紧缠裹住。我开玩笑说：“外婆，这香水还准备留着当传家宝呢？”她手里的铲子不再舞动，一时也语塞了。舅妈解释：“可别提了。你买来她也没舍得用。之前别人和她说，香水不用照样会挥发，她就这么裹起来，说能存得久一点，不能总是让你花钱。”想想她始终为别人着想，有一点吃的也是省给孙辈们吃，我的鼻头略微发酸。其实我们这几家孩子从未缺吃少穿，可外婆还总是认为我们不曾吃好穿暖。她讷讷地说：“你现在还有房贷，在外又要处朋友，真的不用再给我们乱花钱了。我平时就用那个桂花香水，挺好。”
      吃完这顿充满爱意的饭，我与母亲穿上进门时脱掉的外套，准备回家。外婆坚持迈着蹒跚步子从楼上送我们到楼下。在寒风中，她伫立良久，朝我们挥手作别，直到渐渐看起来成了一个黑点，又到消失在视野尽头。
      回家的半路上，因为寒冷，我把手插进了外套口袋，顿时愣住了。略微发硬的一卷纸，掏出来一看，竟是五百块钱。我素知外婆是连养老金都没有的，平时还会偷偷出去做些零活为子女减轻负担，过惯了一块钱掰成两块用的日子。
      这五百块钱上隐隐有股桂花味儿传来。五张纸不足十克重，捏在我的手上却重逾千斤，心中早是涕泗横流。